尧十四
姥姥和姥爷是包揽婚姻，成婚那天两人才头一次碰头。姥爷是个暴脾气，肝火简直都长在脸上，三角眼，粗眉，肤色乌黑，一眼看上去，就好像要和你发火似的。姥爷年青的时分是生产队队长，仗义、会管事，我们都敬着他，争着请他吃饭喝酒。姥爷喝了酒后就会耍酒疯，有时乃至着手打姥姥，姥姥也不抵挡，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平常就穿长袖的衣服遮住。
姥爷和姥姥包揽的婚姻阅历了多年的洗礼，居然生出爱情的萌发来，并在他们生命的最终10年，敏捷成长起来。
姥姥大姥爷3岁，身体欠好后，一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姥爷竟一改平常的姿态，自动担起照料姥姥的重担来，每天端茶倒水，擦肩洗脚，毫无怨言。有天正午，姥姥睡著了，妈妈、三姨、表姐和姥爷凑在一同谈天，我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姥爷俄然说：“她要是走了，我也不活了。”表姐看着姥爷说：“爷爷，你这是要殉情啊？”我们不谋而合地笑起来。姥爷的脸拉下来，甩下一句：“你们看着吧！”
一天，我正在家里写作业，妈妈接了个电话后就急匆匆往外赶。我知道，是姥姥走了。姥姥走了之后，姥爷要殉情的事——这个从前像个段子相同在亲戚朋友中广为流传的事——没人再提了。
原本还非常健康的姥爷，身体就像被秋风扫过的树叶相同，一天天衰落下去。后来，姥爷的脑子越来越模糊，常趁家人不注意自己跑出去，舅舅爽性搬到姥爷屋里和他一同睡。有次舅舅睡得沉，早上一睁眼，姥爷又不见了。那天，舅舅完全慌了神，由于80多岁的姥爷这次是穿戴整齐走的——这意味着姥爷还残存着清醒的认识，比较之前，这太不寻常了。
后来我们在一个干枯的河沟里找到了姥爷，他身上的衣服都蹭破了，脸上和手上都有血，表情仍是呆呆的。那次之后，我们对姥爷的看守再次晋级，他再没能跑出去，整个人的精力愈加萎靡。间隔姥姥脱离不到两年时刻，姥爷也走了。
姥爷离世后的第三年，有一次，我们围坐在一同吃饭，表姐又提起说：“我爷在我奶走了之后，还说过要殉情呢。”舅舅说，他想起来姥爷最终那次被带回来之后，一直在想念“没有水、没有水”，给他递水他也不喝，我们认为他模糊了，也没放在心上。本来姥爷是抱怨那条干枯的小河，只剩下干巴巴的土块，没能把他带到想去的当地，见到他心上的人。
“她要是走了，我也不活了。”姥爷的话俄然环绕在我耳边。
（燕子楼下摘自网易人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