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大米河水大米 大米 河水的解救与沦亡

来源:新疆人文地理 2019年07月03日 00:01

李佩红

阿克苏产大米,素有南疆稻乡之美名。

阿克苏栽培水稻的前史最早可追溯到魏晋时期,屯田军士把栽培水稻的技能从内地传入新疆。北朝时,龟兹等地己广泛栽培水稻,《魏书》中的《焉耆传》《龟兹传》《疏勒传》以及《北史·西域传》中,都有焉耆、龟兹和疏勒栽培水稻的记载。《北史·西域传》载,焉耆国土田良沃,古有稻、粟、菽、麦,龟兹国“物资与焉耆略同”。西辽时期,阿克苏大米开端扬名四海,呈现出“阡陌纵横万亩连”、家家“柴门临水稻花香”的现象。

许久以前,南疆的疏勒、焉耆、尉犁,北疆的米泉、玛纳斯和伊犁区域遍及栽培水稻。种稻要旺水,阐明早年新疆并不缺水。现已消失的故城精绝、楼兰、尼雅从前都有河流通过。库车的苏巴什古城在西游记里被称作女儿国,女儿国并非只要女性,实在的状况是这样的,城和庄稼地之间隔着一条宽广的河,唐代架桥的技能远没有抵达西域。每到春天冰雪消融前,男人们踏冰过河到对面去种田劳动,女性和孩子留守城中,夏秋河水上涨水流湍急,男人回不了家。吐鲁番的交河故城,因两条河穿插环抱而得名。俯视,交河像一片漂浮在水面上的柳叶;远观,则像一艘停滞的巨轮。交河绕城,天然的护城河,听说古人出行时在窄处设一吊桥,狼烟四起的年代,得河水阻挠易守难攻,大众幸而保命。间隔塔里木河100多公里的塔克拉玛干沙漠、我国最大的沙漠整装超薄油田——哈得油田邻近,发现一条干枯的古代河槽遗存。河槽二三十米宽,几米多厚的淤泥层层风化,破碎成板块,低处被流沙埋葬,一些板块上面波浪形纹理非常明晰,那是水流回忆的方向。一些泥土上残留着风化后花瓣似的龟裂,巨大的泥块一个漩涡挽住一个漩涡,繁复有序,巧夺天工,像一块素锦的残片,历经千年仍然光照人世。戈壁滩上被洪水冲刷出的绵长河道有许多,这些河流尽数干枯,水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道道深沟和漫阔的河槽,如此宽广的河槽河水必定汹涌,水源充分完全可以植稻。除掉人为的发掘、填埋和抬升外,大地自身也在成长或许消弭,仅仅和人类比较这个进程太绵长,我脚下的大地海拔934米,和喜马拉雅相同还在逐步升高,千百年来水就在这一点一点抬升中削减。现在新疆境内有塔里木河、伊犁河、额尔齐斯河、玛纳斯河、乌伦古河、开都河等巨细河流570多条,还不包含山泉和大河支流。数字上蔚为壮观,实践否则。这些河流撒到166万平方公里的宽广大地上,像从山里放出的长尾蜥,大多窜出去没多远即被荒漠戈壁吞噬,加之人口暴增和气候火上加油,新疆的水源日渐吃紧,“幻想很饱满,实际很骨感”,产大米的稻田在这种窘境中也逐渐萎缩。

阿克苏地处塔里木河源头。

塔里木河由天山山脉的阿克苏河、昆仑山脉的叶尔羌河、和田河汇流而成,三河汇聚在一个叫肖夹克的当地。肖夹克是维吾尔语。这个当地现从属新疆建造兵团阿拉尔市,上一年深秋去阿拉尔,很想去肖夹克,时刻联系未能达到所愿,退而在阿拉尔军垦博物馆拍了一张三河交汇的模型相片。虽有小小的丢失,想想并不觉得惋惜。生命的长度有限,不可能抵达一切想要抵达的当地,有时行走的时刻长了,考虑的时刻就短了。塔里木河环塔里木盆地弯曲东流,消失于台特玛湖,全长2 000多公里,这条河流哺育着近千万的人口,是南疆最巨大的母亲河。阿克苏占有这样一条巨大河流的心脏位置,地利人和,天然朝气蓬勃。

水多的当地树就多。南疆五个地州数阿克苏树最多,这些树不是无缘无故自己长出来的,而是阿克苏人亲手栽培。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阿克苏人发动了柯柯牙美化工程,历时十几年全民总动员栽培各类树木几千万株,在此之前和在此之后阿克苏人一直在植树造林。造林工程的带头人毕可显退休之后也没闲着,承揽库车县牙哈乡的一片荒滩,栽培了几万棵树,已80多岁的耄耋白叟了,为这一片树林每年像留鸟一般在北京和南疆往复。每年红枣老练的时节,白叟都会托人带给我两箱新鲜红枣,一颗枣代表一片心,吃着甜美的红枣,我常想,和毕可显白叟比我并不老,没有理由不奋力走好余生。

从枯燥的荒漠戈壁进入阿克苏地界,空气里添加的湿气尤为显着,结痂发硬的鼻腔感到很舒畅。插秧不久的稻田一筹一筹犹如棋盘,楚河汉界,爱憎分明,向着眼力无法抵达的远方延展。秧苗簇簇而立,软弱如髫女,静待时刻催熟芳华。风过,稻田波光粼粼,田边的杨树沙沙作响,遒劲俊伟的树木常备不懈护卫着碧墙里的富贵春梦。维吾尔族员说,庄稼地里有花,庄稼就会快乐地成长。稻田绿衣素锦锁宫闱,日日年年莺歌燕舞哪里知道边关吃紧、黄沙伺机而动的危机。塔克拉玛干沙漠由南至北一路攻陷了疏勒的稻田,攻陷了阳霞的稻田,攻陷了尉犁的稻田。唯有阿克苏的稻田王国孤立在荒漠之上。所以这些稻田就有了一种“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切齿感。

地缘的优势求之不得也无法改动。往常大众一日三餐的主食对错米即麦。新疆米金贵,凭票供应米面的年代,记住爸爸妈妈的粮食定量是28公斤半,大多数是玉米面,大米每月每家定量2公斤。往常舍不得吃,攒着春节改善生活,谁家妇女坐月子,婴儿没有奶水或是孩子患病用大米熬粥滋补。我同学的妈妈生第11个孩子时,乳房像干枯的枯井榨不出一滴奶水,生的是个弟弟,是她家仅有的男孩。同学的妈妈满村挨家借大米,一天三顿拿一个小铝锅抓一把米两碗水放在炉子上熬,直熬到米汤如牛奶般浓稠,用筷子挑,米汤上起了一层油皮。半年之后,同学抱着弟弟到我们家来玩儿,本来火柴棍似的臂膀腿竟然胖得像一截一截的嫩白莲藕。

在新疆成长半世纪,前20年在北疆,吃过的多是米泉和伊犁大米,后20年在南疆,吃的最多的天然是阿克苏产的大米。现在,交通的便当给人带来了挑选的地步。超市卖的大米种类许多,辽宁五常大米、黑龙江的长粒香、泰国的香米,口感都不错。可是舌尖根深柢固的回忆总是先于我的大脑抵达,手臂自动地伸向新疆本地大米。

阿克苏的大米品牌许多,商标有“阿克苏”大米、“温宿”大米和“阿拉尔”大米。温宿、拜城、库车、阿瓦提、乌什县是大米的主产区,水稻栽培面积近2 000万公顷,总产量14万吨左右。阿克苏水稻栽培周期100多天,一年只产一季,节奏符合农耕年代。缓慢是农耕年代的符号。当快与慢在中心城市拉拽角力,农耕仍在南疆宽广的绿地缓慢而行。主旋律一旦建立,一切的人、事、彼此合弦,当南边的水稻一年三季,加快速度追趕时刻时,阿克苏大米像反应迟钝的树懒,跟不上森林的节奏,静静寡守着田畴固有的方法,春种秋收,像连续千年的手艺技艺,明知终将被大机器工业的巨口吞噬,无可奈何花落去,仍顽固地保护大米自身的一缕原香。好文章得养,好大米也得养,人间万物的理一通百通。养就得花时刻,在满足的时刻里吸收满足的日月精华,这是对待事物的情绪,是一种世界观。阿克苏大米好吃,“粒长而皎白,熟之香软且糯,似秫而爽,味佳于洋米。”煮一锅而满屋香,“其味甘、其气章,百日食之,耳聪目明,心意睿智,四卫变强,邪气不入”。吃得人定心。

阿克苏的大米一年一年成长,种稻米的人也一茬一茬成长。稻米老练了被人吃进肚里,人熟透了便埋进土里。人和稻米互为养分,替换轮回,从无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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