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子
一位是残疾的乡村小学教师，一位是一般的家庭主妇。
16年来，她就是老公的一双脚，背着老公往复于家和校园之间的高低山路，摸爬滚打间走过两万五千里的“长征”。
16年来，他用一条腿、一只臂膀，坚守在伏牛山脉深处的小学讲台上，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学生。
他把他的爱给了孩子们，她把她的爱给了他。
我就是你的脚
1990年8月23日，正是夏收时节，李正洁顶着盛暑，在自家的农田里忙活。俄然，有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通知她：“不好了，嫂子，杜教师出事了！”
杜教师叫杜广云，是李正洁的老公，那年他31岁，现已在村小学做了9年的民办教师。前不久，由于一场暴雨，校园的草房教室被淋塌，村里决议另盖四间新教室，勤快的杜广云便做起了责任民工。那天上午，一场出人意料的滂沱大雨把杜广云淋成了落汤鸡，正午回家吃饭时，李正洁见他脸色不太好，便劝他：“下午你就在家歇歇，别去了。”可杜广云摇摇头：“哪能呢？一个大男人还能叫场雨给弄趴下？”没想到，几个小时后，杜广云俄然晕倒在工地上。
李正洁不眠不休地守了三天三夜，杜广云总算捡回一条命。可医师却通知李正洁：“杜教师左半身很可能会毕生瘫痪。”医师的话对李正洁好像平地风云，她没敢通知老公，由于她知道，这个音讯对杜广云来说意味着什么。
两人1982年结的婚。婚后，李正洁家里家外一把手，乃至坐月子时，都拖着衰弱的身体熬汤烧饭，这都是为了能让老公一心一意教学。杜广云也没有孤负妻子的支付，屡次被评为优秀教师。可没想到，现在却遭受了这场飞来横祸。
“我怎样变成这样了？让我去死吧！”尽管李正洁成心隐秘，但半个月后，行将出院的杜广云仍是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左半身不能抬起，左手连茶杯都端不住，左脚虽能牵强挨地，却一点儿也用不上力，身高体壮的棒小伙儿变成了“废人”。最让他难以承受的是，连上厕所都得他人帮助。
眼看老公精力几近溃散，李正洁心急如焚，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两件小事启发了她：从医院回到家里的第二天朝晨，山里的鸡刚叫头遍，杜广云条子件反射式地撑着身子要从床上坐起来。李正洁问他想干吗，还没彻底清醒过来的他模模糊糊地说：“我要去上课。”
而那天家里呼啦啦一会儿涌来了三四十个学生，像一群唧唧喳喳的小麻雀围住了病床上的杜广云。看着孩子们单纯的姿态，杜广云出事以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脸，孩子们走后他不只破天荒吃了两大碗饭，还哼起了小曲儿。
这时她又得知：4个代课教师连续都走了，校园可能要闭幕。李正洁着急之余，一个主意闪了出来：孩子们需求老公这样一个教师，而老公也只需和孩子们在一起才干遗忘身体上的苦楚，从头兴起日子的勇气，那何不……
“我有个主意，不如你回校园去。”李正洁认真地对老公说。杜广云眼睛一亮，可很快又黯淡下来。“我现在这姿态，连走步路都成问题，还教什么书？”
“没什么大不了的，今后我就是你的脚，你只需能讲课就成。”老公还没说完，李正洁便胸中有数地接过了话头。
家里的管家、长工、保姆、司机
到了开学的日子，一大朝晨，李正洁把老公抱上家里那辆寒酸的旧式自行车的后座，然后一手扶着车子，一手扶着老公上了路。刚出家门走几步，李正洁就一个趔趄差点跌倒，杜广云忙挣扎着要下来：“你仍是放我下来吧。”李正洁咬了咬牙：“你只管扶好，我能行。”然后，持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走着走着，李正洁就觉得自己肩上遽然落下了暖洋洋的东西，她知道那是老公掉下的一串串热泪，强忍心酸对他说：“一个大男人家，有啥好哭的？”
到了高低的山路，她只能背着老公走，走一段后把老公放在路旁边的田埂或是石头上歇息，自己再返身去推自行车。
体重50多公斤的老公，加上左面的四肢不太听使唤，背在肩上走平路，现已够李正洁费劲了，而可以推着自行车走的路段，还不及整个旅程的1/4。特别要命的是，那条飞跃不息的留山河，成为夫妻俩到校园的最大妨碍。
这条河有六七米宽，由于水不算太深，所以多年来都没有修桥，只随意地堆了几块垫脚石。第一次过河没经历，李正洁只胆战心惊地跨了一步，就滑倒了。她半跪在严寒的石板上，手紧紧抓着背上的老公，硬是没让他碰到一点水。
“你膝盖出了很多血，快点放我下来。”杜广云大叫着。李正洁忍着痛苦安慰老公：“没关系，我好着呢，你没事就行。”
听了妻子的话，杜广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曾经，他过这条河垂手可得，遇到有学生同行的时分，他一手挎一个，拎曩昔也是常有的事。但是今日，他只能疼爱加内疚地伏在妻子肩上，一任她着没膝深的河水，步履蹒跚地过河，然后再返回去，扛着那辆驮他的自行车，从石阶上跳动而过。从家到校园的3公里旅程，李正洁整整花了两个小时才走完。
到现在杜广云依然清楚地记住，妻子第一次背自己去校园的时分，一路上歇了12回，跌倒了5次。当他们翻过最终一座山冈时，孩子们老远就在校门口迎着，发出了激动的欢呼声，一路奔过来七手八脚把他抬进了教室。“同学们，咱们开端上课！”杜广云的声响在教室里响起时，李正洁却一下瘫坐在了地上。只需一米六出面的她，却背起了一米七几的汉子跋山涉水。
就这样，每天天不亮李正洁就得起床，赶在8点20分上课之前将老公送到校园，下午放学后再按时接老公回家。此外，她还要照料垂暮的公公和两个年幼的孩子，伺弄家里的6亩地步，包办了悉数家务。“我是家里的管家、长工、保姆、司机、助教……”李正洁常常自我调侃。
我要背着你到老
由于劳累过度，李正洁患上了风湿病，一变天浑身都疼。但她怕老公忧虑，一向没有吱声。直到一天晚上，她俄然疼得晕倒了，杜广云才知道妻子患有严峻的风湿病。那晚，杜广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整夜，总算痛下决心，“不能让她跟我这样受一辈子罪——离婚。”
不久后的一天，杜广云让女儿烧了一锅热水，倒进脚盆。李正洁认为老公要泡脚，没想到杜广云对她说：“这些年都是你服侍我，今日让我服侍你一次吧。”说着，他用右手逐渐卷起妻子的裤脚，用毛巾撩着热水认真地洗了起来。抚摸着妻子腿上那些伤痕，还有由于病变而显着凸起的关节，他的右手哆嗦起来，眼泪一滴滴地掉进了水里。
“你对我太好了，我敢说，全村没有一个女性有我这样的待遇。”那晚，李正洁偎依在杜广云怀里幸福地说。妻子的知足却让杜广云感到分外心酸，他踌躇顷刻，总算兴起勇气说出了那句酝酿已久的话：“正洁，咱们离婚吧。”
“你胡说什么呀？赶忙睡，明日还得早上上课呢。”在李正洁看来，离婚这种工作离她实在太遥远了，她连想都没想过。
接下来的日子，杜广云像变了个人，他开端成心找她的碴儿，她做的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还屡次当着街坊的面，叱骂她这儿那里做得不对。到后来，他乃至开端绝食——你不离我就把自己饿死。而李正洁就权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直到一天朝晨，她醒来发现人不见了，追出好几百米，才看到老公拄着棍子晃晃悠悠地走在山路上。“你这是发啥神经呀？”李正洁抢过棍子，就要把老公往身上揽，老公的一句话却让她定在了那里：“你要再送我，我就不去上课了。”说着，他干脆往地上一躺。直到此刻，李正洁这才信任，老公真是铁了心不要她了。“离就离，谁怕谁呀？”她的火气也上来了。
李正洁用自行车半推半背着杜广云去镇民政所，由于路不太好走，一路上两个人摔了好几跤。民政所的工作人员看见李正洁从自行车大将杜广云抱下来，又小心谨慎扶进办公室的景象，很自然地问：“成婚的吧？”等得知两人是办离婚证时，对方瞪大眼睛挥着手让他们回去，“两人真的过不到一块儿了才离呢，我看你俩恩爱得很，快回去吧。”听了工作人员的话，杜广云没出声，这一刻他能逼真感觉到自己对妻子的不舍，没有妻子的日子会是怎样的，他无法幻想。
离婚风云就这样戏曲性地收场了，杜广云内疚地向妻子率直了自己要离婚的原因。李正洁又好气又好笑：“从爱上你那天起，就甘愿一辈子跟着你。现在你落下残疾，我咋能撒手不管呢？已然结为夫妻，就要患难与共，不离不弃。这辈子只需我能活到老，就会背着你到老，跟着你我过得最好。”刚强的李正洁在老公瘫痪时都没掉一滴泪，可这次，她冤枉地哭了起来。杜广云惭愧地说：“退休后，我要天天给你捶背。”
可要记住你说过的话
李正洁天天背着老公去校园，有时还要帮着领教材，驮着他参加会议，家访时，她还要背着老公走很远的山路。
校园曾经没有窗户，一到冬季，刺骨的北风吹进来，学生冻得受不了，李正洁就拿塑料薄膜钉在窗子上，夏天再从头揭开。教室里边的桌椅板凳坏了，也是李正洁着手修，相似的脏活粗活，简直都由她一个人包了。孩子们都叫李正洁“娘”，乡民则称她是校园当之无愧的“编外教工”。
为了孩子们，夫妇俩想尽了方法：教师身体不方便，师母带孩子们春游、做运动；没有音乐器件，杜广云用喉咙给孩子们配乐；没有医护室，李正洁上山挖药草，夏天给孩子们煮凉茶，冬季煮药水防备伤风；没有国旗杆，杜广云每周一就带着孩子们唱国歌，幻想着升旗的画面。
2006年春天，村村通公路工程开工了，当年修通了一条20多公里的水泥路。8月，李正洁也把家搬到了校园，尽管一下雨，屋里还得拿塑料布遮着，但总算有了个新家。李正洁不用再像曾经那样，背着老公去教学了，他们总算完毕了每天往复奔走6公里的日子。
有心人粗略为李正洁核算了一下，16年里，以每年270天，每天6公里核算，李正洁连背带推伴着老公走了2.5万公里路，相当于两个长征。
16年的风雨不移，他从未耽搁一堂课。代代没走出过大山的大沟村乡民的子孙，上了中学、大学。16年曩昔了，她已由芳华华年的女性变成了微驼着背两鬓霜白的五旬妇人。面临贤惠的妻子，杜广云总是老实地叹道：“大沟小学，其实就背在我媳妇的脊梁上啊！”李正洁听后笑着接了一句：“本来我的脊梁骨就是这么压弯的，你可要记取你说的话，等退休了天天给我捶背啊！”
说这话时，两人的眼睛里都散发着动听的光辉，夫妻间的亲情爱意逐渐汇成了一股涓涓细流，升腾合拢在二人心间，幸福地流淌着……
（摘自《爱情婚姻家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