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汉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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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爷的背有点弯，干不了重体力活，只能走村串乡做点小生意。他生有两男一女，但家里只要两间祖上传下来的旧房子，儿子长大了，没有房子，哪家姑娘情愿嫁呢？为了两个儿子能在各自的地盘上成家立业，爷爷又举债几百块买下了3间坐南朝北的房子。爷爷离世时享年63 岁。
乡亲们都说，我爷爷泉下有灵保佑我伯父和我爸成为了国家工人。
我爸也生有两男一女。相对于爷爷，我爸的压力减轻了一半，由于他是供销社吃国家粮的工人，退休后，可由一个儿子顶职。所以，我爸不忧虑将来要顶职的儿子，只愁要留在家里当农人的儿子怎么办。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当工人和农人，有大相径庭。为了一碗水端平，我爸决议给不能顶职的儿子建一栋像模像样的房子。
爸妈发狠，决议建一栋坐西朝东的两层红砖高楼。那时分，咱们家前不通车，建新房所需求的红砖，得在一公里以外的当地烧制好，再一块一块搬过来，其他的建筑材料，也得这样蚂蚁搬迁相同地搬过来。
我爸妈决计很大，一年搬不完就两年，两年搬不完就三年。但是我怕，我爸要上班，每个月只要4天假在家，弟妹还在读书，搬砖的事，首要靠我和我妈。并且，当年我不知天高地厚，深信自己终非池中之物，总会一飞冲天。所以，我对爸妈放鬼话：“先别忙着建房，等我挣钱了，给你们建一栋好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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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很气愤，在他的思想里，父亲给儿子建房不移至理，儿子给父亲建房，则是对父亲威望的寻衅，况且他仍是受人敬重的国家工人。我爸痛斥了我一顿，我以更狠的话反击他：“你别以为工人很了不得，我不稀罕，绝不顶你的职。我也不稀罕你建的房子，绝不会在你的房子里娶老婆。”我爸气得颤栗，手持扁担要揍我，我一溜烟跑掉了。
我的悖逆当然不可能阻挠我爸我妈的建房方案，而我也不得不合作咱们家的建房大计，但一向以磨洋工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挑砖的时分，我裤兜里揣着一本书，空担时就掏出版来边走边读。这样下来，我一天只能挑4担砖，而我爸回来，一天能挑20担。我爸因而对我痴迷读书非常不满，曾把我的书扔进灶膛里烧过，扔进水塘里淹过。
许多年后的今日，我依然不觉得我爸是我待人接物的榜样，仅仅为自己冒犯了父亲的威望而深感内疚。青春期对父亲的抵挡，也形成了我骨子里不达时宜的背叛性情，让我在后来的日子里吃尽苦头。
3年后，爸妈举债几千块总算完成了建房大业。房子是家底最有力的证明，很快，有人上门来给我说媒了，仅仅，我并不承情，逐个拒绝，离家踏上了流浪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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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家远行时，为了表达自己不依托父亲的决计，乃至没向家里要路费，而是跟朋友借了200块钱。
我离家之后不久，我爸提前退休，弟弟顶职当了供销社工人。但是，他并没能像我爸希望的那样美好毕生。供销社没几年就关闭了，弟弟成为下岗工人，四处打工。我流浪到深圳，娶妻生子，偶然回一趟老家，爸妈像待客相同，对我很是谦让。
1998年，退休没几年的父亲中风住院，每天要花费100多块钱。以我爸的积储，负担不起这个钱。我爸躺在病床上哀号：“我要回家！”我仓促赶回老家医院，向我爸拍著腰包表明我有钱，住多久院都没联系。但是，我爸仍是要回家，咱们不容许他就自己拔针头。没办法，咱们只能抬他回家。
我爸中风留下了后遗症，走路一踮一踮，底子不能下地干活。我妈劳累了一辈子，只盼着老伴退休回家能帮她分管一点，没想到老头子成了废人，还要她服侍，我妈只能叹气：“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呢？”
我爸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脾气却越来越大，咱们兄妹要送他去医院，他不理不睬。我妈趴在他耳朵旁大声说：“你不去医院会死的。”我爸一辈子不敢在我妈面前耍威风，这时竟然敢瞪着眼睛朝我妈吼：“死就死，我早就活够了！”
爸妈建起来的大房子，两儿一女都没住，我在深圳买了房，弟妹在县城买了房。咱们只在逢年过节才回去一趟，住一两晚就走。年轻时对父亲说过的狠话，我好像做到了，在父与子的战役中，我获胜了，却一点也没有胜利者的高兴。
父亲与我的战役还没有最终闭幕，我与儿子的战役已拉开序幕，相同没有悬念，同一切的父亲相同，我也会毫不勉强成为输家。
（摘自《女报·seaside》2017年1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