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闪
23年前，我在乡里的邮局作业。
那是一个冬日的下午。邮局外，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天一夜，整个国际都是白色的。风，更是一阵一阵地呼啸而过，寒意侵入每个人的骨子里。而邮局里，我和几个搭档也被冻得脚不停地跺着地。
雪太大，来办事务的人屈指可数。
近4点的时分，外面俄然挟风裹雪地刮进来一个“雪人”，是一个年龄在60岁左右的老大娘。如此冷的气候，老大娘的穿着却颇显单薄。她脸色铁青，一边不断搓着手，一边哈着气。
她走近窗口，轻声问：“拍电报是在这儿吗？”
我点允许。
“多少钱？”她弱弱地问。
“一毛五一个字。”我说。然后看她一身较为破旧的衣服，又追问了一句：“您要发电报？”要知道，在那个时代，若非有太紧迫太重要的工作，一般老百姓是舍不得花钱拍电报的。
“嗯。”老大娘点允许，听了我报的价格，时间短地一愣。接着，她一边摩挲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包，一边说：“我儿子在东北从戎，好久没联系了。现在咱们这儿都这么冷，东北怕是更冷了。我想发个电报，给他提个醒。”
我心里一暖，俄然想起家中的老母亲，和眼前的她竟是如此相像。
“大娘，您要发什么内容？”我问她，“字数越少，越省钱。”我提醒了她一句。
她低下头，思索了一阵子才说：“你就通知他，气候变冷了，要记得多穿衣服，并且通知他，妈妈很想他。”她说完，自己又在心里核算了一下，弥补说，“十七八个字，是吧？”
我依照她要表达的意思，心算一下，还真是，可是觉得言语不行简练，便对她说：“大娘，您看‘天冷，多加衣这几個字能够不？简练，意思又表达了出来，并且省钱。”
老大娘一听，显得很快乐，正准备允许之际，俄然又想起了什么，说：“你得通知他，我这个当妈的很想他。例如在后面加4个字——妈妈想你。”
我笑了：“看您说的，这世上哪有母亲不想儿女的呢。您哪，不说这4个字，您儿子也知道您想他，何须糟蹋这4个字的钱呢，6毛呢。”我特意在“6毛”两个字上加剧了口气。
老大娘略微犹疑了一下，明显她好像被我说的“6毛”给打动了。但转瞬间，她又改变了主见。
“不！”她坚持要加上这4个字，还说，“我就怕他不知道我想他呢。”她一边说，一边把钱数好，颤巍巍地从窗口递给了我。在我接钱的那一瞬间，老太太遽然悄悄抓住我的手，说：“同志，我真的好想我儿子呢。”
那一瞬间，整个冬季的寒意猛然就没了踪影。
（华仔摘自《肄业·资料版》2018年5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