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泉
在摩围山喊你
在摩围山下喊你
你我之间，隔着一个人的呼吸
八月桂花香，直上九万里
离天最近的
不再是一小撮偏冷的风
在摩围山腰嘁你
九黎城推开九重门，喊声有崎岖
从-一档加到九档
从喁喁独语进步至声如洪钟
我穿城而过，一起也穿过了
挤在人群傍边的另一场空
喊你喊你喊你
在实在的月亮升起之前
我爬刀山，打连箫，作甩手揖
走完了娶亲的一切仪程
为什么还要拿一口勇气，半生命运
喊你，喊那轻飘飘的二两爱情
总是这样，得了一方城池
又想占山为王
在摩围山顶喊你，相当于
在全世界缔造一个人的后宫
三千粉黛无色彩，我只爱你
和你一手策划的积雨云
从公民大礼堂到北碚
公民大礼堂有—种比针还尖利的大
鸽子从广场起飞往后
很多的玉米粒仍在加快
萌发、分蘖、成果
北碚却有一种劈头盖脑的小
小至柔软的东西，大多带有韧}生
公民大礼堂的夏天往往淋漓尽致
合适大步流星、目不斜视、扛旗喊标语
呼啦啦迎来一次隆重的审阅
六十多年过去了，公民走过大礼堂
其实是从大礼堂的周围走过，公民啊
从未改变过自己仰视的视角和低垂的眉稍
但在北碚，在这个不宜大声说话的时节
就连回响的山风都有小小的颤音
从公民大礼堂赶来的咱们
正听老王讲卢作孚遗言不留分文的旧事
秀
秀，一想起今日，梦就被风吹到了云后边
孤单时做一瞬间，后来又挂在马尾松树上
还会想起更晚的握手，我要说点什么——
夜是一幅画，涂鸦者不知轻重……
你有—颗锥形的心，手又握着
芳华日记上的锁。秀，那里有孤单的爱情
一本遗落在清水河滨的书
牵挂我！秀，你用玉白的牙齿，闪亮银饰
被风亲过的小嘴，随落日倾斜的芭茅叶子
花灯戏台上的红袖绿袍
乃至一滴细微的叹气，乃至身体里
不可思议的回声和哭声——
对走与留的对立叙说，来牵挂我
秀，第一次爱你
精神紧张使触摸并不密切，也没尝到甜美
只要慌，似乎三更的梆子下下敲在腰间
使无能为力。满头大汗也不可
过量吸收的锰，使咱们中毒，发生错觉
似乎是为了合影，你才把眼睛轻轻张开
“不管往后走过多少当地
都要把我的头发系在你的房檐，颈项……”
时刻还会生还会长，而我不闻不问
“秀啊，我翻越千山万壑来到这儿
就是为了还你一次实在的消失！”
拉拉渡
通过拉拉渡，白河并不像从前那么白
所以水是你说的动词，不适于描述
那个独眼白叟鹰爪似的手，坚固的绳子
这陈旧的过渡底子不打商议
这些或紧或慢的摇晃
这擦汗的油腻毛巾
船舷边惊悸的两三朵浪花
在它们中心
一定有目中无人的拥抱
有人说：下雨啦，谁也不必再流泪……
拉过去一元钱，拉过来也是
拉過去一个高兴，拉过来一百个
无精打采。拉拉渡
白河已浑，一声尖利的唿哨
有如秃头的钉子，找不到方针
我不爱这越来越怏的年代
两岸与鸦唱与杉树林呼呼风声的结合
一一爱一个揭盖头的小把戏，—地
破坏的土酒碗
再也不会发光的我
脱离秀山的路上
一个中年男人的悲怆无法感染
藏在眼底，和他的脊椎—起变弯
从秀山回重庆主城
列车吼叫，站台的灯一—掠过
他偶然会看看窗外，更多时分
把头埋在两腿之间
——恰似为了在长满茅草的洞口
换一口气，或许林去哭过的痕迹……
路脱离秀山，就像子弹脱离了枪膛
再也与速度和热情无关
秀山呢？秀山如同也在脱离来时的路
抛下那个无言的中年男人
抛下原始的天空，暴露的大地，直上直下的
鹞鹰，和一颗为朴实而忧伤的心
谁在八百里铁路线上越走越慢
谁就在叩问人类的故土，何处安放endprint
